【元】隠君子林君亨之墓銘(福建仙游 林大有)
莆,士大夫郡;仙遊,莆巖邑;羅峰林氏,仙遊右姓。有以文藝官其族者,有y耋老望其里者,有以詩書世其家者,余心慕之忻忻然。一日過詩人春山許,堂上畫像甚古,望之鶴骨松貌,川停谷虚,蕭然如雲水人,使余已在塵堉之外,曰:“此方山子季常與?”春山曰:“吾先君紫陽翁也。”像之右,楷法端勁峭快;即之,“貧賤自若,王公不趨。以此自處,是名村夫”,翁自贊也。曰:“此東郊仲塗與?”嗚呼,可以想見其為人矣。問先諱,曰:“大有名,亨之字,以字行,紫陽翁其别號也。”問世出,曰:“唐侍御史藻,遠祖也。太中公茂宗,五世祖也。累贈朝散大夫巨,曾王父也。朝奉郎、添差通判江州一鶚,王父也。宣教郎、知南康郡都昌縣涣,考也。”問年,曰:“三百九十有二甲子也。”問娶,曰:“夫人葉氏,正簡公顒之曾孫女也。”問子姓,曰:“男霖龍,終承信郎、監潮州鉈浦場。為伯父後者雷龍也。妻進士葉國佐者女也。世雄,承信郎、閩廣宣撫大使司計議,死于兵者,孫也。”問學行年,曰:[先君年十六即棄舉子業,曰:“三場焉能名世?”千里求師,授六經學,不肯為章句儒。老猶書,眼如月。暇則觴客賦詩,深酌細論,自解謫仙、坡老妙處。殆異乎弄筆生皓首不能離場屋者。先君女兄弟:齋忠肅陳公領招捕使時,求士可客者,先君甫弱冠,練事若素宦,器為偉人,以官聞於朝,摇手,“止止,勿破戒”,殆異乎豪士俠客夤緣僥倖以發身者。咸淳改元,寵秩髙年,先君以雷龍名薦書故,恩錫初階。命書下,一御冠棠拜於庭,退,解褐如它日。語子孫曰:“生稱善人,死表於墓曰處士,吾願畢矣。”殆異乎纖夫窶人晚名一官沾沾自喜者。]余曰:“不試進士如伊陽伯,不拜聘爵如擊壤翁,夫也中之矣。”春山又曰:“先君事親孝,持身潔,耆義樂施,志節可託緩急。莫年闢藏室,徧讀方外書⑴,人疑其為三景弟子,而不知學伯陽也。將謝人封,撫琴談笑,端坐委蜕。視家人無戀戀意。人疑其為仙臺郎,而不知似東明也。”余乃問卒葬,曰:“卒則戊辰四月二十八日,葬則其年十月二十日也。邑之慈孝里西明山,6葬之麓也。後一星終十一月庚申,更葬之年月日也。葬者霖龍,更葬者雷龍也。褊拊窀穸如初禮。雖更葬,不改宅也。”“不改宅,何有舊也?”春山又涕下不能禁,曰:[葬也者藏也,子而藏其親,孝斯終矣。易墓非古,喪不可不深,長思也。葬之又更葬,於余心有大不獲已者。昔人有云“蓋棺事了”,p今言之,了猶未了。乾巛慘慘,盗賊攘攘,百室之邑,生者或可以隱,死而埋藏地下者曾不得安乎若堂若坊。荒炬野草,雨夜風晨,昭明焄蒿,不與萬物共盡,安知不怒號而悲鳴?人間别無寃事,孝子創鉅痛甚,宜於此焉變矣,更葬云乎哉!十餘年間,天祝予,天祝予!吾所生父不幸大故p吾兄死,吾從子又死。春餘展墓,孑立捧奠,思卜所以為後者,不可食息少遼緩,更葬云乎哉!元祐子孫,一片精白,後輩不知,給事胡公知之。子知我者,願畀斯文,光此壤樹。]余亦有愴於予懷,不知哀之來處,遂以所聞於春山者,書曰“有宋隱君子林君亨之墓”。迪功郎不書,成君志也。春山即君之仲子雷龍,世其學者,官侵貴顯矣,今食于家,爵以不書。書已,揭銘宰上曰:
吁嗟夫君友羊裘,鼻端不齅利名鈎。
死生夜旦等浮休,泠然御風逍遥遊。
空餘駿骨扃巖幽,寒沙捲地岠齊州。
蒼生破碎天為愁,九京紛紛離此郵。
星飛枕化託留侯,櫝而藏之難也收。
體魄既宅神棲留,白鶴柱頭嗟井丘。
表獨立兮山之陬,一酹寒泉蘋藻羞。
有來者那問松楸,仰看河漢占斗牛。
時雨將降雲油油,詩書之澤百世流。
⑴徧讀方外書:徧,原作「編」,據文淵閣四庫本改。
莆陽黃仲元四如先生文槁/卷之四(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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